君子玉言/深秋楓涇行\小 杳
從虹橋高鐵站出來,下班高峰期又逢細雨綿綿,從上海市區到楓涇足足開車一個多小時。古鎮夜燈迷蒙,桂花暗香。
此行是參加Sun先生畫展,並陪同C、Y兩位前輩領導。兩位恩師走南闖北,老主任還是上海人,但楓涇我們大家都是第一次來。次日秋高氣爽,遊覽了楓涇古鎮,後一天又驅車半小時往隔壁省遊西塘古鎮。王醫生說,比較起來,還是喜歡楓涇,更加原汁原味,更有煙火氣。我亦有同感。楓涇還是百姓日常生活,而其他古鎮則成了表演給人看的景觀。至少,遊覽楓涇不需買門票。
楓涇為歷史名鎮,已有千年歷史,起於南北朝,興於唐朝。其地理位置極為奇特──地跨吳越兩界,有「吳根越角」之稱,史上曾以鎮中心河道為界,一半屬於江蘇婁縣,另一半歸浙江嘉善。如果有兩位來自同一個楓涇鎮的人,籍貫卻可能是江蘇,亦可能是浙江。清代沈蓉城詩曰:「界橋兩岸分南北,半隸茸城半魏塘」;學者余秋雨有文:「長久地鑲嵌在吳越兩地的邊界線上,既不為吳所滅,亦不為越所亡,反得雙方之氣,交融會萃,千年安詳」,說的都是楓涇。到了一九五八年,楓涇整體劃給上海,古老名鎮地接吳越故地之氣,時承海派文化之靈,成為繁華都市之側一筆優雅的留白。
楓涇老建築保存完好,烏瓦粉牆綠樹掩映,幾進幾出,猶如在翻閱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弄堂悠長而安靜,貓狗在門前睡覺。午間,家家戶戶開着房門,老人隔着弄堂大聲說話,菜籽油炒菜的味道飄出廊簷,市井煙火樸實又可愛。
乘搖櫓船在鎮中河道閒遊,通濟橋、致和橋、寶源橋、泰平橋、北豐橋、竹行橋、清風橋……一一穿過。橋上青苔野草,斑斑駁駁。有的是廊橋,橋下過船,橋上廊亭座椅,大樹遮陰。難怪楓涇有「三步兩座橋,一望十條巷」之稱。
楓涇人傑地靈,名人薈萃。如大唐名相陸贄,北宋名士陳舜俞,晚明才子陳繼儒,清代狀元蔡以台等等。這裏也是漫畫大師丁聰、國畫大師程十髮的故鄉,他們與當代楓涇農民畫,一同成為楓涇的文化名片。
走進丁聰美術館、程十髮故居,院子裏瀰漫着桂花的幽香,金黃色花瓣灑落滿院,深院聞桂觀荷賞好畫,想是楓涇特有的雅緻。
下了船,碼頭對着一處大宅「三百園」,原主人即北宋陳舜俞,他是范仲淹的女婿、歐陽修的門生,與蘇東坡、司馬光交好。曾任山陰知縣,算是我的半個老鄉。他一生清廉,頗得民間愛戴。曾寫詩「人家買良田,歲取十千穀。我耕山下土,所獲亦以足」。如今的三百園被賦予新用途:一進百燈館,二進百籃館,三進百行館,故名。
鎮中有長達二百六十八米的風雨廊,人行廊下,雨不濕鞋,夏不撐傘,這裏集中了小鎮商舖酒家茶肆,我們在一家叫做「在水一方」的餐館用午餐,丁蹄、狀元糕、豆腐乾這幾道楓涇特產都嘗了嘗。臨河茶桌,河風習習。
當晚與Sun先生共進晚餐,穿巷而過,發覺是白天走過的和平街,用餐地竟然就在「三百園」。門口的壽福雕刻我們白天拍過照。隔岸風雨廊下店舖燈光溫暖,河面熠熠。
再去西塘,當然很美,但總覺得少了楓涇那樣恰到好處的古樸。西塘之行最大亮點是我們的「團」最齊全,兩位恩師興致勃勃,命名我們為「團長」。
回到此行主題Sun先生畫展。Sun先生是位企業家,疫情初起時開始畫畫,一發不可收,已畫了一千多幅,從一個素無訓練的繪畫「小白」,如今獲大讚。其畫風新穎別致,東方筆墨與西方油彩碰撞糅合,時而童趣天真,時而朦朧抽象,從中可窺見他博覽廣鑒無數大家畫作的功底眼力。其風格似無定法,卻篇篇透着一個「美」字。這美感,放於自然、放於畫布、放於生活物件、放於藝術飾品……俱爽心悅目,可謂深得藝術之妙意。Sun先生說,每一段經歷,都必然有其意義,然後在未來,以一種你從未想過的方式回饋給你。「畫畫這條路,我會一直走下去」,「用心去畫、畫我的心」。他對藝術的執著和悟性,令人佩服。
楓涇之行還見到了東哥和幾位香港老朋友。特別欣喜的是見到了Chloe,我們開心地擁抱,她特意叫來男朋友給我認識,詢問我的印象,並邀請我參加他們明年一月的婚禮。Thomas果然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帥氣而陽光。我對Chloe的心願終於有了着落,祝福單純善良的小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