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眼錄/「閒」而不閒\劉 俊

  美國華人作家朱小棣似乎對「閒」字情有獨鍾:他的幾本散文集都用「閒」來命名:《閒書閒話》《地老天荒讀書閒》《閒讀近乎勇》《等閒識得書幾卷》《域外閒讀》《閒書閒記》。一個「閒」字,幾乎成了朱小棣散文世界的核心和靈魂。

  「閒」可以是一種時間上的寬裕,也可以是一種心境上的悠然;可以是一種狀態上的空置,也可以是一種精神上的放鬆。在朱小棣的散文中,常見的是心境悠然和精神放鬆,不過那不是朱小棣要在散文世界中表達的終點──他的書寫終點是要以心境悠然和精神放鬆為底子,展示他的閱讀感受和人生體悟。

  以「讀閒書、閒讀書、讀書閒」為理想,朱小棣常能在「三閒」狀態下從書中讀出別樣的意味/趣味:對於張愛玲,朱小棣閒閒地發現了她「能夠犯忌而不失眾愛」的魅力;對於王安憶,朱小棣從容地看出了她筆下的上海「根本不是過去的,而反倒是未來的」氣質;對於虹影,朱小棣歡笑地看出了她善於從奇思妙想的問題中演繹出小說,至於從《盛成回憶錄》中發現了歷史傳奇、從《五十年代的塵埃》中看到了歷史碎片,從木心的文字中打撈出他和時代「玩」得接近、「玩」得時髦並「玩」得超前的「本質」,無不和朱小棣的「閒」情「逸」致有關──只有在不帶功利性的閱讀中,才能發現這些作家的獨特之處吧?

  然而朱小棣的「閒」又是「不閒」,因為他的「讀閒書、閒讀書、讀書閒」不是真的為了「休閒」和追求「閒適」,而是在以「閒」的姿態和方式,抒發他「不閒」的感慨和心境──所以他才會在眾多篇章中,對歷史進行沉思,對社會進行反思,對人生進行省思。當他在自己的散文中向魯迅表達敬意、還原長征前輩的革命經歷、呈現他對北大現狀的認知以及展示他對《農民日記》的關注時,一個不那麼「閒」的讀書/寫書的朱小棣,就從書中隱隱向我們走來。

  一個在「紅屋」中生活過三十年的革命後代,「閒」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