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 園/聽 雪\蓬 山
「我慢慢地聽，雪落下的聲音，閉着眼睛幻想它不會停……」這是前些年熱播電視劇《延禧攻略》的片尾曲。
一場春雪不期而至。片片雪花簌簌落着，地面一層層地白，空中朦朦似輕紗，路燈昏黃的燈光，也不再是金箭般一支支直射，而被洇染如波浪般柔軟。
張潮《幽夢影》說：「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春寒料峭，還可以繼續按照冬天的規格來執行。聽雪與聽雨不同。聽雨，您盡可以趴在窗台上、站在屋簷下，邊看邊聽。甚至，有時候，遇到粗魯的雨，你就是捂上耳朵，它也要在窗玻璃上、在屋頂上大聲地吵鬧。
聽雪，須閉目凝神，用心去聽，輕輕地聽，細細地品，要有夏夜時「時有微涼不是風」的那種寧謐心思，才能聽出絲絲、涼涼的密語。
而詩人洛夫告訴你：「雪落無聲」──街衢睡了而路燈醒着，泥土睡了而樹根醒着，鳥雀睡了而翅膀醒着，寺廟睡了而鐘聲醒着，山河睡了而風景醒着，春天睡了而種籽醒着……雪落着，是「一種複雜而單純的沉默」。幾十年的悲歡離合，都融進沉默的雪聲裏。
陸游心情好的時候，「會揀最幽處，煨芋聽雪聲。」這比白居易「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更愜意。夜闌更深，家人團座，雪聲成了最好的伴奏與佐料，充盈着內心的暖意。真是「煨得芋頭熟，天子不如我。」但當憂愁襲來，聽到的往往就是「雪聲如飛沙，風聲如翻濤。」其實，這多半是風在作祟，寒風如同一位狂暴的君王，雪則像被裹挾驅趕着的臣民。
清晨雪霽天晴。聽雪，由下雪變成了踏雪。不必給自己扣上什麼雪梅、覓鴻之類的KPI，放鬆心情，踩在潔白無暇的積雪上，「獨來獨往銀粟地，一行一步玉沙聲」，也是名副其實的澡雪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