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 色/排骨年糕\判 答
這一回,王家衛帶着《繁花》,把故事講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上海。紙醉金迷、摩登霓虹,有人使出霹靂雷霆手段,在生意場上披荊斬棘,也有人夜夜夢回黃河路,把「不響」拿捏得恰到好處。可數來數去,卻還是飲食男女最好看,食色性也,再冷酷的人、再刻板的事,都能在一盤盤菜中軟下來、溫回去,那些常被忽略的市井氣一旦升起,就是窗邊艷陽。
講吃,王家衛的鏡頭也很擅長,慢悠悠給你劃過來、搖過去,總是還沒開口,就有千言萬語,還沒來得及大快朵頤,就有情愫在碗邊鋪陳寫意。否則不會剛播完幾集,就讓「排骨年糕」聲名鵲起,人人都想吃上一口,看看自己是更愛排骨,還是更喜年糕,也品品劇中的汪小姐,在心動和失意之間,會有怎樣的離愁別緒。
汪小姐有句名言,說外面的東西再好吃,和排骨年糕總是不好比的。輕輕鬆鬆就用一句話定了性,管你有什麼山珍海味、尚品佳餚,我只認這一口。原因無他,因為每一次她跟阿寶談事情,吃的都是這一口。我們見慣一個人對某種味道念念不忘,表面是嘴巴作怪,可實際上,背後總是關聯着一個人。人性皆如此,萬般不離情,穿過五感走到盡頭,終點全都是心。一盤排骨年糕,見證了寶總和小汪的這一段路,只有寶總知道,汪小姐傷心的時候會來吃排骨年糕,也只有他,會在小汪吃排骨的時候,自己吃年糕,如果她兩樣都吃,他就看着。
上海也確實有家「排骨年糕大王」,名叫鮮得來,開業已百年。油汪汪一盤端過來,炸好的排骨鮮嫩多汁,一咬一口脆,金黃的年糕蘸着醬汁,軟糯香甜。好吃是真好吃,但也瞬間就懂了,排骨年糕,最終排骨是排骨,年糕還是年糕,縱然在同一盤中,仍舊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