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今品】亂世隱居畫梅 拒絕同流合污
墨梅① 王冕②
吾家③洗硯池頭樹，
個個④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好顏色⑤，
只流清氣滿乾坤⑥。
註釋
① 墨梅：用水墨繪畫的梅花。
② 王冕（1310 - 1359）：字元章，號煮石山農，元朝詩人兼書畫家，擅畫梅花，有「梅花屋主」的別號。著有《竹齋集》。
③ 吾家：一作「我家」。雙關語，一指作者的家，另一指同姓王羲之的家。王羲之為東晉著名書法家，有「臨池學書，池水盡黑」的傳說。
④ 個個：一作「朵朵」。
⑤ 好顏色：一作「顏色好」。顏色是雙關語，可指花的顏色，也可指人的容色。
⑥ 流：一作「留」。乾坤：天地。
語譯
我家洗硯池邊的梅樹，
朵朵花都綻放着淡淡的墨痕。
不需別人誇讚顏色美麗，
只求清雅的花香充溢天地。
賞析
《墨梅》原是一首題畫詩，由王冕創作並親筆題在其作品《墨梅圖》上，真跡流傳至今，讓世人得以從中欣賞其畫品、書品、詩品、人品。
此詩構思頗為巧妙，世上本來只有用水墨繪畫的梅花，而沒有花開淡墨痕的梅花，但詩人化虛為實，憑空營造出一株生長在洗硯池邊而花色帶墨的梅花來。首兩句完成鋪陳後，作者才順勢把他的寄意道出。此墨梅與尋常亮麗如雪的白梅不同，與爭妍鬥艷的紅梅也不同，它拒絕向人獻媚爭寵，但求以清香流溢於天地之間，品格何其高潔！
王冕捨棄仕途，避世隱居，以賞梅自娛，畫梅為生，乍看之下，似乎近於道家虛靜無為、恬淡自然之風，而與早歲潛心儒學的初衷有違。其實不然，儒家不是任何時候都主張積極進取、謀官出仕的。《論語》說：「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孔子又盛讚蘧伯玉為君子：「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君子在「邦有道」時，應晉身仕途，為國家、為君主、為人民，建功立業，這時不把握機會入仕，反而自甘貧賤，是可恥的。可是，如果在「邦無道」時，仍然戀棧官位，貪圖個人的功名利祿，與昏君、奸臣同流合污，這也是可恥的。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旨哉斯言！
施仲謀（香港教育大學中國語言學系教授）、李敬邦（香港教育大學中國語言學系項目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