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 里/人生之大事\葉 歌
今年七、八月江南酷暑，這是老人最難熬的時節。父親老友九十多歲的母親上月往生，又有幾位熟識的老人近來身體欠佳，有的需要住院治療。曾祖父在世時常說，夏天總要帶走些老人，他只願「平時健點，走得快點」。他就是我初一那年的暑假過世的。如今內地一般家庭都有電扇、空調，夏天比從前好過多了。但江南小暑、大暑節氣每天艷陽高照、空氣濕熱的「桑拿天」依舊令人發怵，難怪年老體衰者吃不消。
不過，生命終止的時間並不完全由年齡決定。我的大學同班同學中至少已有兩位英年早逝。其中一位是我大學四年的同宿舍室友，早在十年前就香消玉殞。讓人感慨：「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來」。可是，知道人生有終點是一回事，如何對待當下又是另一回事。幾年疫情至少教會了我一件事：死生之外無大事。不用掩耳盜鈴，否認死亡的存在，但也不必悲悲戚戚，成日覺得大限將至。有了生命的大局意識，應對眼前的瑣細煩惱就能更遊刃有餘。
在開啟人生後半段的關節點，又正值出國三十周年，我的願望是反璞歸真，重新回到好奇探索新世界的起點。隔着半輩子的經歷，今時之心境幸運地比卅載前更從容，未來的方向也看得更分明。但當年難能可貴的是忐忑中的勇氣，掙扎裏的興奮。那時取得一點小進步，一個小勝利就喜出望外，哪怕現在看來的小問題、小挫折當初看上去千難萬難。
學術休假一年後又要開始一個新學年，面對新學生，新同事，新的校園氛圍。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