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散為器/郵票大的故鄉\馮愛枝
現在手機導航很方便,很少有人再拿地圖行路。如果有機會站在一張地圖前,食指跟着一條鐵路線或者高速公路線緩慢向前,你可能正好「路過」自己的故鄉,現實中廣闊的天地在地圖上只有郵票那麼大。
郵票大的故鄉,是文學裏一個有名的概念,它源自福克納對故鄉密西西比州奧克斯福小鎮的形容。福克納曾說:「打從寫《沙多里斯》開始,我發現我自己的像郵票那樣大的故鄉的土地是值得好好寫的。」福克納筆下五光十色的「約克納帕塔法縣」,就是以奧克斯福為原型,這是他絕大多數作品的故事發生地,成為福克納文學創作的「金礦」。
讀過福克納的《喧嘩與騷動》後,莫言看到譯者李文俊先生在前言裏說福克納不斷地寫家鄉那塊郵票般大小的地方,終於創造出自己的一個天地。這讓他感到受了巨大的鼓舞。莫言開始構建自己的「高密東北鄉」文學世界,繼《秋水》和《白狗鞦韆架》兩部作品之後,後來家喻戶曉的《紅高粱家族》《豐乳肥臀》和《蛙》等大部分長篇以及諸多短篇小說,均以虛構的「高密東北鄉」為創作背景。
在一些評論家看來,「回到故鄉」之日,往往是作家們創作的爆發之時,來自故鄉的故事更具飽滿強烈的感情,更能打動讀者。除了莫言的高密東北鄉,賈平凹的商州、蘇童的香椿樹街、王安憶的上海弄堂、阿來的嘉絨藏區、劉震雲的延津故鄉、遲子建的北極村、畢飛宇的蘇北水鄉等,都是作家以家鄉為原型,有意識地建構自己的「約克納帕塔法縣」。
生活裏,大家很容易見好就幹,「一窩蜂」地跟進模仿。對於很多作家都試圖「回到故鄉」,蘇童有一個警告:「畫郵票的寫作生涯其實是危險的,不能因為福克納先生畫成功了,所有畫郵票的就必然修成正果。」這時如果站出來一位經濟學家,他可能帶來經濟學的提醒:當大家都在淘金子的時候,鏟子也能賣出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