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櫥窗與感人往事
洛君
由內地攝製的紀錄片《四大百貨》近日在港台電視部重播，筆者看得滋滋有味，想起父親往事。
20世紀初上海南京路先後出現先施、永安、新新和大新四家大型百貨公司，有經營理念：「顧客永遠是對的」。筆者兒時聽得多，覺得很難得。那年代窮人多，一般人有需要才購物，從沒想過店主會對顧客千依百順，所以這類百貨公司名聲顯赫，能幫襯他們，自己臉上也有光。
後來「四大百貨」先後在香港出現。家父因為沒錢，路過也不敢內進，只是駐足看看櫥窗內的時裝。一天父親與同事經過其中一間公司，凝神看櫥窗內一件「飛機恤」。那年代叫飛機恤，其實是夾克，翻領、對襟的短外套，抗戰時期有空軍機師平時常穿，他們是社會精英。加上當時紅透半邊天的美國男星占士甸也常穿，飛機恤因而代表英勇、男子氣，是男士的時尚衣服。
年近歲晚，父親想着過年時要向老闆拜年，如能穿上這件時髦外套就好了。那時代流行一句話：「先敬羅衣後敬人」，雖然父親的老闆沒有看不起下屬之意，但過年大日子，登門見老闆總要「靠點衣裝」，給老闆留下好印象。那同事說：「喜歡就買啦。」父親支支吾吾，同事問：「忘記帶錢嗎？」之後往父親手裏塞了些錢，說：「你方便時才還給我吧。」同事知道父親買不起，為免尷尬，故意說「忘記帶錢」。父親含淚連聲多謝。多年後這件外套已被穿到破舊，但父親仍留着，作為教材教育子女，永遠記得同事的恩情。
今天在港仍見到先施和永安百貨，新時代新經濟，所盛載的想必是另一種人情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