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鳳新傳》作者李廣宇:他是南來文人中最獨特的那個
香港文匯報訊(記者 黃依江)早前香港書展,香港中華書局推出四本葉靈鳳相關新書,其中兩本為葉靈鳳本人著作,包括葉靈鳳第一本小說集《女媧氏之遺孽》的復刻版及全面考證英帝國主義侵佔香港歷史的《香江舊事》;其餘兩本由追蹤研究葉靈鳳數十年的學者李廣宇所著,即《葉靈鳳新傳》與《鳳兮鳳兮葉靈鳳》。在講座「從歷史研究到文學閱讀:葉靈鳳之於香港的文化植根」上,圍繞幾本新書,李廣宇及葉靈鳳女兒葉中敏、香港著名收藏家吳邦謀先生展開了對談。
《葉靈鳳傳》於21年前出版,多年過去,香港中華書局邀請李廣宇進行了修訂,今次新推出的《葉靈鳳新傳》篇幅變得更大,囊括了葉靈鳳相關的最新研究成果。李廣宇本職是法官,長期收藏、追蹤和研究葉靈鳳相關歷史資料,為何認為葉靈鳳的人生值得書寫?他回答:「因為他是一個值得關注、值得閱讀的人。即便是在南來文人群體之中,他也是最獨一無二,對香港作出最多貢獻的那個。」
填補香港歷史空白
1938年,葉靈鳳因廣州淪陷來港,當時南來文人群體龐大,但其中多數在幾年後回到內地,葉靈鳳是少數留在香港的人之一。後來他一直生活在香港,直至逝世。今次推出的《香江舊事》是葉靈鳳書寫香港的書籍之一,李廣宇稱之為「中國人以中國立場,書寫英帝國主義如何一步步侵佔香港歷史」的著作。「香港歷史學家丁新豹曾說,他上學的時候讀中史,讀到鴉片戰爭往後便沒有了內容,因為英國人不願教科書中記述其後的歷史。丁新豹就是在讀了葉靈鳳的《香江舊事》後才了解到後來的事,所以葉靈鳳對於香港這部分『缺失的歷史』的記述是很重要的,他是第一個填補空白的人。」
李廣宇提及,葉靈鳳對香港史的研究,亦對1997年香港回歸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因為當時中方與英方談判,中方人員需要閱讀大量關於香港歷史的文獻,他們認為,葉靈鳳關於香港的寫作令他們受益匪淺,而且讀起來也趣味盎然。」
香港新文化的拓荒者
葉靈鳳另有一本著作《香港方物志》,是以小品文題材,書寫香港的一草一木,一山一鳥,李廣宇認為這也是一本絕無僅有的作品。「南來文人對香港的本土意識並不是很注重,他們來到之時創作更多是為了抗戰宣傳,將海外和內地的信息相互傳遞,南來文人就起這樣『運輸站』的作用,對香港本土文化是顧不上的。」許多文人在1949年前就回到內地,而葉靈鳳不僅留了下來,更以寫作關注香港這個地方本身,關注它的前世今生、山水草木、人文掌故,這是在南來文人中很獨特的。李廣宇說,即使是張愛玲、蕭紅這樣知名的與香港曾有聯繫的作家,她們對於香港的書寫少之又少,無法與葉靈鳳相比。「融入本土,跟本土發生親密的聯繫,唯有他而已。」
葉靈鳳在香港37年,長期在《星島日報》辦星座副刊,這三十幾年中,他編報紙、大量書寫專欄,對香港整個新文化的形成,作出了巨大貢獻。「那時的香港才真的是文化沙漠,葉靈鳳就是拓荒者之一,這是葉靈鳳對於香港的意義。」李廣宇說。
長洲張保仔洞是假?
另一位講者吳邦謀,長期從事工程行業,但也有收藏文學文物的愛好。他藏有大量葉靈鳳相關的展品,不限於書籍、報紙、藏書票。他認為葉靈鳳的寫作發展脈絡很獨特,在上海的時候創作以小說散文為主,來港之後卻着迷於歷史。「而他的文筆特別之處,是他不止以一個歷史學家的文筆來寫,而是以一種文學性的風格,所以很吸引讀者。」吳邦謀說。
葉靈鳳早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便已提出有關宋皇臺的來歷及保存問題。那時沒有網絡,他靠自己尋覓資料,求證宋皇臺歷史。吳邦謀亦藏有一本舊雜誌,上面刊有葉靈鳳以葉林豐為筆名書寫的《張保仔故事的真相》,以客觀嚴謹的態度去挖掘晚清時期的大海盜張保仔的種種真相。張保仔在全盛時期擁有數千艘大小盜船,部眾二萬五千餘人,威震華南沿海,葉靈鳳認為他並非只是一介海盜梟雄,更是個能統軍掛帥的領袖人才。而長洲知名的「張保仔洞」,與張保仔的關係更可能是以附會成分居多,因為張氏海事實力強大,一度稱霸海上,不可能避難山洞,或在陸上營壘築穴。
葉中敏感慨道:「我們兄弟姐妹常說,雖然我們是葉靈鳳的兒女,但我們對他的理解遠不及香港的小思老師與內地的李廣宇先生。」她認為李廣宇不遺餘力地把父親的一生還原出來,非常難得。葉中敏亦說:「我父親寫了很多有價值的東西,但如果沒有這麼多人幫他挖掘、整理,他不可能有今天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