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六世紀的一眼千年
全國首座原址建設的北齊壁畫博物館
2024年1月，全國首座遺址類墓葬壁畫藝術專題博物館——太原北齊壁畫博物館在山西正式開館，該館依託「2002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的北齊徐顯秀墓原址進行保護及展示，集納了包括太原婁睿墓壁畫、忻州九原崗北朝壁畫、朔州水泉梁北齊壁畫等精品。奇珍異獸、駿馬疾馳、仙人飛行、王府夜宴躍然生動，直觀並充分地展示了北齊的人文社會風貌。也可令觀者在近距離欣賞來自六世紀的繪畫藝術的同時，一窺國祚僅27年的神秘北齊。◆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楊奇霖 山西報道
2002年，位於太原市迎澤區的徐顯秀（北齊太尉武安王）墓公布發掘成果，墓中保存完好如新的精美壁畫轟動學界。它是迄今為止保存最完好的南北朝時期壁畫墓，彩繪壁畫保存完整，氣勢恢宏壯觀，形象生動寫實，色彩斑斕如新，畫家對造型的把握，對色彩和線條的控制運用令人驚嘆，是中國美術史上的傑作，代表了當時繪畫的最高水平，蘊含了大量的歷史文化信息。次年，徐顯秀墓獲評「2002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考古專家通過獲獎評審詞，對徐顯秀墓壁畫給予了高度評價。
在徐顯秀墓北壁的墓主夫婦《宴飲圖》是主畫面。由演奏的樂隊銜接過渡到東西兩壁，西壁是以墓主人坐騎為中心的隨從和儀仗；東壁則以墓主夫人牛車為中心的侍從和儀仗。壁畫氣勢恢宏、色彩斑斕，是目前在山西、河北、河南、陝西、寧夏等省區已發現的北朝晚期磚構壁畫墓中惟一完好的一座。
填補北朝美術史空白
北齊壁畫博物館，可謂是北朝墓葬壁畫集大成者。
走進北齊壁畫博物館展廳，忻州九原崗北朝壁畫墓中的《門樓圖》描繪了三開間廡殿頂樓宇建築，圖中並顯示在南北朝便已使用了斜栱，和雙柱式斗栱等建築方法。這幅壁畫不僅是目前發現的最完整的北朝建築圖像，更以直觀的視覺形象展示了北朝木構建築的形制結構和材料構件，對於中國建築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遺憾的是，該墓在歷史上曾多次遭到盜擾，出土文物不多，墓誌也被盜走，因此墓主人的身份尚不能確定。但根據墓葬的規模推斷，墓主人應該是北齊高氏的核心人物。
北齊權臣貴戚東安郡王婁睿墓最為著名的是《鞍馬游騎圖》，全墓壁畫中200餘匹馬的形象無一重複，用國畫大師吳作人的話來說，「使千百年來徒憑藉志、臆見梗概的北齊繪畫，陡見天日，使中國繪畫史，猶長河萬里，源流更匯支流，空缺得以證實」。婁睿墓壁畫填補了美術史上北朝繪畫的空白，其藝術成就承漢晉而啟隋唐，足以印證北朝畫壇的瑰麗氣象。
九原崗北朝壁畫內容包羅萬象，既有飛行的仙人、奇譎的神獸、疾馳的駿馬，還有龐大的隊列、高大的門樓，是研究北朝社會生活、歷史文化、軍事制度等方面的珍貴資料。
走進北齊壁畫博物館的第二展廳，隔着玻璃門，能看到一條長達20多米的墓道，墓道兩側有充滿歷史感的繪畫印記，再往深處看，正中央就是墓門，門後就是徐顯秀墓室。
墓室的最上方，一個碩大的土堆暴露在展廳裏，這就是徐顯秀墓的封土堆，也是原址保護中的地上部分，走近看，還能看到當年盜墓賊挖開的盜洞。
「這兒原本是一座高大墳塚，本地人稱『王墓坡』，2000年12月，盜墓賊在墓室西北角炸出一個盜洞，村民發現後上報給文物部門。」太原市文物保護研究院二級文博研究館員常一民曾參與徐顯秀墓的發掘，當年就是他第一時間從盜洞「鑽」入墓室。
徐顯秀墓的發掘歷時兩年之久，時間遠遠超過其他同類型墓葬，常一民回憶：「墓葬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梨園的下面，有些梨樹的根系已經扎根到墓道內，與壁畫盤根錯節地交織在了一起。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護壁畫，考古人員都是在土堆前跪着、趴着，用牙籤一點點清理，精細到就像在剝離蛋殼內壁的薄膜一樣。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值得！」
解決壁畫保存世界性難題
北齊壁畫博物館館長王江介紹，從2007年開始，博物館研究保護團隊在綜合研究的基礎上，通過工程實施，有效地保護了墓葬及其壁畫，並總結出一套適合徐顯秀墓壁畫原址保護的程序和技術方法。
「壁畫面臨的問題有空鼓、酥鹼、起甲、污染，甚至局部脫落等病害。在制約原址保護的諸多因素中，解決墓室結構穩定和控制環境尤為關鍵。墓葬賦存環境條件方面，主要表現為降雨、灌溉、土壤水分入滲、墓室濕度大等。從壁畫支撐體方面看，主要反映在墓室牆壁不均勻沉降、變形，墓道兩側裂隙發育等方面。」王江介紹，在充分分析墓道各類病害產生原因的基礎上，研究保護團隊通過室內及現場實驗，篩選出適合的灌漿材料，並按照規範的工藝流程對壁畫進行了加固修復，一步步解決了出現的問題。
徐顯秀墓原址保護是中國土遺址保護的一個重要案例，具有重要的示範作用。曾參與北齊壁畫保護的敦煌研究院研究員汪萬福感慨地說：「古墓葬壁畫的原址保護至今仍是個世界難題，國內外很多地方都曾嘗試，但都以失敗告終。可以說，太原北齊壁畫博物館創造了世界墓葬壁畫原址保護的一個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