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鵝之餘味\判答

  在粵菜館裏吃燒鵝,實在沒什麼新意,哪怕鵝與鵝之間身價微差、質感有別,也終究是同根同源。倘若看看整鵝以外的天地,就太遼闊了,好像跳出了這個骨架框,才幡然醒悟,挺身翱翔。彷彿一個被架空了朝代的武林高手,沒有門第限制,也無招數阻擋,單憑一身本事,就能成就霸業。

  不得不說,作為嶺南地區首選食用的猛禽,鵝的命運在這片土地上,總有種「物盡其用」的悲壯。不用吃過,光看着燒味店的櫥窗,就能緩緩道出一則曲折傳說。大多數時候,它皮肥肉厚,濃郁鹹鮮,被梅子醬調出最明艷的色彩;不似燒鴨、白切雞那般平民,哪怕身處一室,也有不與爾同的落落大方;如果明珠暗投,落到一眾滷水拼盤中,就多少有點可惜了,這,大概就是一隻鵝抱憾終生的下坡路。

  同樣在這,往昔鬱鬱不得志的邊角們可就不一樣了,哪一位單拎出來都是好漢,之前沒地方施展的,沒人喝彩的,終於尋到了自己的主場。剔透爽脆的鵝腸,不管白灼還是爆炒,都好吃得坦坦蕩蕩,嘎吱嘎吱的咀嚼間,曾經擦肩而過的遺憾,視而不見的傲慢,現在統統變成最懇切的歉意,搶光了盤裏的最後一口,還要再自責下年少時的輕狂;咬一口近乎爆漿的鵝血,新鮮得都能呼吸,韭菜在一旁默默烘托,沒有一絲腥和膩。滑嫩,飽滿,就這一塊塊閃着光的紅寶石,做湯也是極品的。更不用說讓老饕們虎軀一震的鵝頭,好苗子能貴過十隻普通的鵝。在諸多「搭子」同伴中,它是最嬌貴的,好像《紅樓夢》裏的王熙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我們都知道,如果飯局上有鵝頭,請客的人多半是懂吃、也大方。

  還有鵝肫、鵝掌,哪一樣不閃亮?別說配角有端倪,那都是鵝的真情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