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袖乾坤】老香港談舊廟街
連盈慧
朋友一家移民回流後,她父親最有興趣的就是要看廟街的繽紛夜,這個我們自幼視為自律禁地的平民夜總會,聽他老人家津津有味回憶說來,也真不乏「新鮮」感。
世伯說少年時離他家短短一段路就是廟街,每逢假日他最愛看人賣藥賣武和賣唱,一個晚上可以多元化享受幾個不同項目,對他來說,也是做完家課之後唯一減壓的樂事了,雖然在家長眼中,廟街不是少年應該遊樂的地方,卻不知道它還有社會奇趣神秘的一面,世伯說他認識幾個上世紀電視編劇家,就坦言過不少靈感從廟街取材得來,他自己則最迷一個聲音近似甚至連身形面貌也近似曾志偉的怪漢,只見他整個晚上在觀眾圈中走馬一樣團團轉,不停嘲人也自嘲地爆肚說笑話,如今才醒悟起他應該是棟篤笑的始祖,說話多到怕他自己也忘記在賣什麼。
地攤擺檔不少奇人,有賣髮乳的,開檔後一直不斷以他出售的髮乳在梳理他那把長髮,大光燈照射着他那滿頭油光照人的黑髮,全廟街過路人都為之側目。
也有自稱打蠟佬的,說他擺賣的東西之所以比人家賣得特別平,因為貨品全是同人家打蠟無須成本偷來的,開這麼大的玩笑不怕犯法,膽子可不小。世伯說,上世紀六十年代物價平,當時成衣不像今日可以到處買得到,擺檔裁縫為人度身,連工包料普通一件質地不錯的男裝長袖恤衫也不過15元;他在五金攤檔買的一把不到4吋木柄九用刀至今仍閃亮如初。
世伯說少年逛廟街,當時10塊錢很好用了,有次半途給人從後拍膊索取10塊錢,他一時情急智生低聲對那人說:「你睇唔到後面個便衣嗎?」嚇得那人即時就從人叢中拔足而逃,怪不得有人說舊日廟街也是龍蛇混雜之地,不過街頭街尾燈火明暗那種神秘刺激感覺,也迷倒過不少年輕人,今日不是那種情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