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煙雨/神奇的竹簡木牘\白頭翁
翻閱中國的古代歷史,就要攤開那一捆捆竹簡木牘,那些被歲月侵蝕成暗褐色的竹片、木片上,有一行行灰黑色的中國字,那可是一部部先秦至東西兩漢時期的「大書」,謂之「鴻篇巨作」是因為它是中國歷史的真實紀錄,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晶,這一簡一牘,千金不換。
中國第一部詩集《詩經》也是記載在竹簡木牘之上。沒有竹簡木牘,就沒有《詩經》,而最早的《楚辭》也是記載在簡牘之上;公元前一一二年西漢「樂府」中那首感動後人幾千年的愛情詩也是記在竹簡木牘上。「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此情此意,此心此愛,真乃「罄竹難書」。若無簡牘,我們對先秦文化幾乎一無所有,三千年前的歷史文化難以續寫。
簡牘,在殷商時代就已出現。竹製的為簡,木製的為牘,稱為簡牘,因為南方多竹,取之方便;北方多木少竹,因此以木製簡。簡牘之前以甲骨為載體,以利刃為筆,在龜板和牛肩骨上刻字為記。甲骨文始於何時,無準確記載,胡適先生認為以殷商時代為準,對殷墟河南安陽數十年的發掘證明,甲骨文一共發現了十五萬片,記載的都是殷商時期的王朝大事。甲骨文之難在於一是龜甲難尋,在甲骨之上難為書;用尖刃在其上刻字,艱難而費工,極大地限制了甲骨文的發展。
早在西晉元年,就曾在盜挖魏襄王的陵墓中,發掘出寫有文字的簡牘達數十件。遺憾的是當時沒有對這些簡牘上的文字進行記錄。自西晉以後,盜墓風一波甚於一波,但再無發現簡牘記載。直到一九七六年在湖北省雲夢縣睡虎地發掘了十二座戰國至秦代的小型墓葬,其中第十一號墓出土了秦簡一千一百五十五支,另有殘片八十片。是秦朝官吏的現場記錄的秦王朝歷史,珍貴無比,我們今天對秦王朝國家制度的研究,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這些雲夢睡虎地發現的秦簡。
雲夢睡虎地出土的秦簡簡文是用毛筆書寫的秦隸書體,也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篆書向隸書轉變正值其時,過去多年研究難有定論,今朝出土的當年原物,一簡定論。出土的秦簡《徭律》證明,服徭役人如果「失期」,遲到三到五天,只需要受到訓斥和責罵;遲到六天到十天,罰交一個盾牌;遲到十天以上的,罰交一套鎧甲;若誤期不到的,則懲罰上交兩套鎧甲;同時《徭律》明確規定,如果遇到大雨而誤期的,可以免除懲罰。這與《史記》中司馬遷所記:「失期,法皆斬。」大相徑庭。寫在秦簡上的《徭律》一公布,一石激起千重浪。
曾列入全國十大考古發現之一的甘肅敦煌懸泉置遺址,因被盜而不得不進行搶救性發掘,挖了整整三年,出土文物七萬多件,其中漢簡有三萬五千枚,有文字的有二萬三千枚,一時驚動世界。「懸泉置」是兩漢時期在此設置的一處郵驛機構,「懸泉置」這三個字是用毛筆蘸墨寫在一枚木簡上,非常漂亮的隸書。漢簡中從皇帝的昭書、律令、使節的往來,周邊的關係,甚至天災人鍋,民情民俗,一直到工作調查,驛站檔案,幾乎無一不有,成為一份難得的歷史清單,填補了不少歷史空白。其中有一枚漢代封檢,即郵件的封匣,是簡牘的一種,墨寫的漢字,有骨有力,寫得有功夫,古人比我們行得遠,功夫下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