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殺人\吳昊

  上編劇課時要學生談日常生活中的最怕,一個女學生說:「最怕夜深搭地鐵,男人看你的眼神。」那是飢渴的眼神,被對方眼睛侵犯了,女性最為敏感。

  一點也不奇怪,眼睛是內心的外延,如果一個人內心想置你於死地,他就會目露兇光,用眼神先把你殺害。希臘神話有個蛇髮女魔美杜莎,如果與她眼神接觸,人立刻變成石像,萬劫不復。獲奥斯卡最佳外語片金像獎的《謎情追兇》(阿根廷),就是一部「美杜莎電影」,謎樣的姦殺案,探員在幾張舊照片中發現女死者拍集體照時,人叢中總有着同一個人的目光朝向她,是那麼近又那麼遠的心魂飄蕩……是他了,他就是兇手。眼睛殺人,眼睛也出賣人。

  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瑞典電影《龍紋身的少女》。記者追尋一個失蹤三十年的女子,在一張失蹤前的街頭舊照片見少女時的她眼神有異,追查當日小鎮慶典的檔案,發現同時同地不同角度有一個男子帶着獵鷹般眼睛,把幾張舊照片拼在一起,便無所遁形:她在逃避那變態男人的迫害。

  《謎情追兇》全片都是眼睛演戲,丈夫失妻一生悲痛的眼神,男探員正義不能伸張的悒鬱眼神,兇手被私刑禁閉「活着再無意義」的哀求眼神,還有男女探員礙於階級的暗戀眼神,恩恩怨怨盡在不言中。再回到美杜莎的神話,當人突然變成石像,那電光火石間他正想着什麼,是懊悔?是愛恨?那一刻必定記錄在石化的眼神上(正如那些舊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