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中的男歡女愛/范方啟

  從詩人李白說起。一般看來,豪放飄逸的李白,可能沒有多大的興趣去寫男女間的那些纏綿事,「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何等率性不羈,雖然有絲絲的憂傷,憂傷也壯美。然而,李白的《長干行》只要你讀過,你一定能體會得出詩人的似水柔情。「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以一個女子的口脗,抒發心中難以與人訴說的糾結,敘事之完整,在唐詩中實屬少見。據說,這首《長干行》由朦朧詩始祖龐德翻譯成英文,廣為英語讀者喜愛。

  唐代以《長干行》為題的詩從已知的情況來看就有三首,都是寫愛情。長干在何處?到過江蘇南京的人或許是不會陌生的,今天的南京,仍然有一個長干里。長干里臨江而居,眼看過往船隻,難免勾起心中的欲說還休之事。從唐代另一位詩人李益的《江南曲》「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也可以看出唐代社會男人的行蹤,長期離家經商,造就了太多的閨怨離愁。盛唐時的中國,與今天的社會格局竟有着幾分相似,人口的流動量大,勢必會出現空巢家庭。

  不過,唐時的人口流動的主體是男人,男人們的大量流動當然不僅僅是為了經商那麼簡單。開科取士,給中產階層提供了躋身上流社會的機會,社會多了許多向上的力量。讀書的男人有了更廣闊的人生目標,人在江湖行走,才子佳人一類的故事也多了起來。「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是中唐詩人崔護寫的《題都城南莊》。去年的今天,這扇門裡,一個姑娘的臉跟一棵樹上的桃花,互相輝映,光輝相照。到了第二年,不見姑娘,人面不見了,桃花依然怒放。這是行旅途中的一段無果的艷遇,讀來雖然有些惋惜,可是這樣的「驚鴻一瞥」在那個相對的開放社會是不少見的。

  唐詩中將愛情寫得朦朧婉約的當屬李商隱了。「相見時難別亦難,春風無力百花殘」。情到深處人孤獨,情到深處也可以看得出對女性的尊重,女人不僅僅是生理上的需要,更是融入了男人的生命,成為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個部分,這是人類文明的一個有力的佐證,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平等的。恰恰是這種平等,才有了人類的後期的大範圍的自由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