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有血肉平貴情義深──專訪「京劇折子戲專場」演員安平張建國


  圖:安平劇照,在京劇《鍘美案》中飾演包拯\安平供圖

  □時值香港回歸二十周年,各機構團體紛紛舉辦慶典活動。由中華文化城、上海京劇院聯合主辦,中央電視台戲曲和音樂頻道、香港大公文匯傳媒集團協辦慶祝活動「CCTV空中劇院港澳行」,匯聚眾多戲曲名家、眾多劇種,於本月二十日、二十一日分別在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上演「戲曲名家名段演唱會」、「京劇折子戲專場」。開演前夕,本報先後專訪上海京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安平、國家京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張建國,以及國家一級演員、上海滬劇院院長茅善玉,聽他們談本次表演劇目、談唱功唱法、談對戲曲傳承的想法。\大公報記者 劉 毅

  「包拯不是神,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應只有剛正不阿的一面。」安平接受本報記者電話專訪時道。在「京劇折子戲專場」中,他將扮演《鍘美案》裏的包公,以韻味悠長的裘派唱腔,塑造人性「包青天」。

  抒情花臉「接地氣」

  安平為京劇裘派花臉名家,被譽為「抒情花臉」,師承夏韻龍、尚長榮、李長春、李榮威等,曾獲中國戲劇「梅花獎」,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主角獎」等。

  「香港觀眾很懂戲,他們的評價也很專業。」今年是香港特區政府成立二十周年,安平告訴記者,演員們於期待、興奮之餘,亦懷揣一份謹慎。是次《鍘美案》與安平搭戲的是李國靜、藍天、胡璇等中、青年京劇演員,「他們可賦予劇目朝氣和新氣象。」

  此前,安平已有三次為慶祝香港回歸,在港演出京劇的經歷。在他眼中,這是一部常演常新的劇目:「《鍘美案》家喻戶曉,講述包拯依法鍘死忘恩負義陳世美,還陳妻秦香蓮公道的故事,其精髓貼近今人生活,具現代啟發意義。不論是古代,抑或是現代,包公斷案都受人歡迎,只因人們心中都想有這樣一個為百姓說話、為人民發聲的清官。」

  該戲最早從鼓詞藝術說本《秦香蓮》中脫胎而來,為京劇裘派最具代表性劇目之一,展現裘派細膩柔婉、剛柔並濟等特徵。這也是安平的「保留劇目」,其高亢洪亮、遊刃有餘、韻味醇厚的唱腔,最適合《鍘美案》的唱腔要求。

  在以往的戲曲作品中,包拯多為一個剛正、不食人間煙火的光輝形象,而在安平這版《鍘美案》裏,他着重挖掘角色人性一面:「包拯首先是一個人,他有父母、有妻兒,也會有人的情緒和壓力,對上,他要承受皇姑、太后等皇親國戚的施壓,對下,他要面對秦香蓮相信『官官相護』的質疑。」

  安平在表演時會根據場景和人物情緒做出微調。例如有一場段是包拯贈俸銀給秦香蓮母子的散板,「贈銀時,包拯特別囑託秦香蓮兒子要好好學習,莫當父親陳世美一樣的大官,害家不得大團圓。」其他戲曲演員唱這段戲文時,唱腔、唸白並無甚特別,安平則在這段唱詞中,延長尾音,加入哭腔:「觀眾看到無不落淚,甚至首次在香港演出《鍘美案》時,亦有香港觀眾在此節拭淚。」相比之前在香港演出《鍘美案》,安平對這場戲做了更細緻的昇華。訪問當日,他更即興示範,再現「抒情花臉」別樣韻味。

  「花臉」一般指性格剛烈、粗獷的男性角色,很難令人想到「抒情」二字,但安平則賦予「花臉」這一行當抒情的一面,「就算是張飛、李逵等剛中之剛的角色,他們也有人的情感,有情緒的起伏,因此,我就在唱腔中引入抒情,展現角色人性。」

  作為國粹的京劇,歷來有一套十分嚴謹的行規和「程式」,如何令京劇更好地傳承?安平認為關鍵在於「接地氣」,呼應現代人審美,他以內地劇《人民的名義》為例作進一步闡釋:「《人民的名義》之所以引人入勝,在於劇中人物忠奸難辨,現代京劇也要向這個方向靠攏,打破臉譜定忠、奸的慣例,即白色臉譜不一定就代表奸臣。」

  此外,安平還將在本月二十日「戲曲名家名段演唱會」上演唱《趙氏孤兒》選段。

  奚派傳人展魅力

  張建國將在「京劇折子戲專場」上,演出在民間廣為流傳的京劇傳統劇目《紅鬃烈馬之武家坡》,唐代名將薛平貴征戰在外十八載,返回故土,在武家坡前遇見妻子王寶釧。夫妻分離十八年,容顏難辨,不敢貿然相認。薛平貴借問路試探王寶釧,王寶釧怒形於色,憤憤而去。薛平貴忙細說緣由,賠罪訴前情,夫妻終得相認。

  飾演薛平貴的正是京劇奚派傳人張建國,「這齣戲最動人處為薛平貴與王寶釧的一段西皮流水,由二個大導板、一個小導板交織而成,很是耐人尋味。」而與他搭戲的是程派青衣孫勁梅。

  張建國,工老生,拜奚派表演藝術家張榮培、歐陽中石為師,相比較其他京劇流派,張建國道:「奚派舞台表演具儒雅之氣,考驗戲曲演員的內涵和功力,既詼諧又不失雅致,既到位又不能越位。」有人說,年輕人不喜歡聽京劇,張建國認為是因為沒給年輕人喜歡的機會,故他堅持把京劇引進校園,讓學生近距離欣賞京劇魅力,感受到「國粹」的可貴。

  此外,他也排演過不少京劇新編戲,譬如以秦朝「焚書坑儒」為引的新編歷史京劇《伏生》,面對新編戲,張建國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這一類戲創作難度高,然而無論如何創新,都不應捨棄京劇的『程式性』,四功五法都不可偏廢。如今很多新編戲過於注重高科技的運用,燈光布景和舞台都十分漂亮,如此一來,傳承精神就會發生偏離,創新應植根在繼承經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