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德武
美國投資大師巴菲特曾經說過，當潮水退去時，才會發現誰是裸泳者。特朗普發動的新一波關稅戰雖然塵埃並未完全落定，但在這場「膽小鬼」遊戲中，懂王已「兩次眨眼」。
特朗普所犯的第一個錯誤是低估了華爾街呼風喚雨的能力。特朗普發動的關稅大戰，讓美國股債匯同時遭遇三殺。華爾街大佬承受不了壓力，紛紛前往海湖莊園求見在那裏打高爾夫的特朗普，於是他網開一面，宣布暫停徵收對等關稅90天，市場總算鬆了一口氣，美國股市聞聲大振。特朗普此舉也被美國主流媒體視為懂王的一次挫折，畢竟他「先眨了眼睛」。
一些評論人士認為，特朗普「沒有繼續任性」，說明他的胳膊扭不過華爾街的大腿，華爾街資本家又一次戰勝了工業資本家。摩根大通CEO戴蒙在危急時刻上了特朗普最喜歡看的FOX新聞頻道，他向特朗普政府喊話，如果關稅戰這樣打下去，美國將很快陷入衰退，惡性通貨膨脹將捲土重來；企業不敢投資，老百姓的退休金投資賬戶因股市下跌而縮水，情況將變得一團糟。這位執掌摩根大通20年的金融大佬，今年初還在達沃斯論壇期間講了不少特朗普好話，看來特朗普這次聽進去了。不過，為了保全顏面，特朗普在按下暫停鍵的同時還留了兩個尾巴：一是保留對全球輸美產品10%的基礎關稅；二是鑒於中國對美「表現糟糕」，保留對中國的額外關稅，這讓市場仍舊籠罩在巨大的不確定性之中。
美國這些年來之所以能夠寅吃卯糧，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其金融霸權。美元集支付、結算與全球儲備三大功能於一身，美國周期性地大肆濫發美元，稀釋債務，割全世界的韭菜。由於各國的貿易結算、外匯儲備都需要美元，每當金融危機來臨之時，美元總是變成全球性稀缺貨幣，習慣性地走強，這讓美國得以坐收全球「鑄幣稅」。正像美國這些年多次金融危機所看到的，當美國股市崩盤，投資者瘋狂拋售股票、轉投美國國債，由於大家爭相購買，其國債利率被人為拉低。而這一次市場反應有所不同。在股市極具動盪之時，投資者卻拋售了流動性較好的美國國債，迫使美債利率大幅度走高，說明特朗普的關稅戰，讓全球投資者對美國信用體系的認知發生了嚴重動搖，國債不再是安全的避風港。截至4月17日，美10年期國債收益率仍維持在4.33%的高位，成為美國金融市場的「定時炸彈」。華爾街出身的美國財長貝森特承認，美國國債遭到大規模拋售是迫使特朗普退縮的主要原因之一。
特朗普在將對華關稅猛加到145%之後，他自己也亂了陣腳。4月17日特朗普在會見記者時明確表示，「我不打算再提高對華關稅了，因為太高的關稅導致沒人買東西了」。這是特朗普在這次關稅戰中第二次眨眼。
特朗普所犯的錯誤之二是對現代貿易缺乏最基本的了解。特朗普低估了俄烏衝突的複雜性，在關稅問題上，特朗普犯了同樣的錯誤。美國的「去工業化」始於上個世紀70年代，歷經50餘年。全球化的生產與供應鏈複雜程度超出想像。僅福特公司生產的一輛汽車就要在美加墨三國之間出出進進七八次，如果美國開徵25%的關稅，每輛汽車的成本至少將上漲3000美元以上，這樣的汽車哪來的市場競爭力？
在特朗普的世界裏，只有房地產和電視脫口秀才是他的專長，他所謂的「交易藝術」也僅限於此。出於競選的需要，特朗普對美國「去工業化」進行了誇大宣傳。其實，美國仍保留高端製造業，並沒有特朗普說得那麼不堪。低端製造業雖轉移出去，但利潤的大頭仍控制在美國人手中。中國經常說的一句話，「我們用8億件襯衫換一架波音飛機」。在服裝行業領域，中國的工廠只是賺點加工費，品牌溢價、銷售渠道以及知識產權等收費均被美國資本家拿走，貿易逆差只是表象。
特朗普的錯誤之三是在中國問題上被身邊顧問所誤導，大大低估了中國的反擊能力。特朗普對關稅的執念從上個世紀80年代就已形成，他曾於1987年花錢在《紐約時報》做廣告，就日本對美國的貿易逆差進行大肆攻擊。特朗普的貿易顧問納瓦羅以及所謂的中國問題顧問章家敦等人對華懷有惡毒的仇恨，給特朗普灌了不少迷魂湯，讓特朗普對中國的「脆弱性」信以為真。
納瓦羅告訴特朗普，僅加徵關稅一項，就能給美國每年帶來6000至7000億美元的收入，用關稅收入抵銷即將開啟的減稅損失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但特朗普顯然拿錯了藥方。如此高的關稅，只會抑制全球性的雙邊貿易，稅基沒有了，哪來那麼多關稅收入？而要降低利率支出，就必須首先降低通貨膨脹。但特朗普這麼個搞法，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當然不敢隨便降息，這一切都成為特朗普政策的悖論。
一些專家估計，這場關稅戰的商品滯後漲價效應將兩個月之後完全顯現，屆時美國物價飛漲，老百姓不上街才怪呢。來自得州的聯邦參議員克魯茲此前警告，這場美國準備不足的關稅戰，有可能讓共和黨在明年的中期選舉中付出慘重的代價。時間顯然不在特朗普一邊。
（來源：大公報A19：國際 2025/04/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