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偉文
自4月2日特朗普宣布對全球加徵所謂「對等關稅」以來，全球股票市場大起大落。4月9日，特朗普突然宣布對部分國家和地區暫緩實施「對等關稅」90天，進行逐一談判；又宣布，對中國關稅不僅不暫停，反而一路加碼到145%。特朗普並稱，如90天達不成協議，關稅照樣實行，還可能更高。為什麼許多國家和地區選擇不反制而進行談判，中國卻毫不猶豫進行強硬反制呢？這基於兩個基本大是大非，一個關係到世界多邊貿易規則體系未來，一個關係到中國主權和發展。
維護多邊貿易 履行大國責任
1930年大蕭條期間，美國通過《斯穆特—霍利關稅法》，對全球進口商品大幅度提高關稅，企圖保護本國工業和就業，結果招致英法加等國加徵報復性關稅。此後4年，美國進口下降66%、出口下降61%，世界貿易下降60%。美國大蕭條不僅沒有因關稅緩解，反而因此拖延和加深，GDP累計下降50%。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夕，美英法中等國在布雷頓森林開會，商討建立戰後世界秩序，其中在經濟貿易方面締結關稅及貿易總協定，各國通過談判，大幅度降低關稅，建立基於非歧視最惠國待遇、公平而自由的貿易體系。到1995年，關貿總協定被世界貿易組織（WTO）取代。
戰後建立的多邊貿易體系，有力地保障了世界貿易和世界經濟的穩定增長和繁榮。這個體系的基點，是各國關稅和其他非關稅措施通過多邊、區域或雙邊關稅談判，在利益均衡基礎上確定並共同遵守，任何一方不得單方改變。世界多邊貿易規則體系，是世界經濟增長、全球供應鏈保持穩定的基本保障。
特朗普單方公布的對世界各國的「對等關稅」，恰恰是對世界多邊貿易體系的直接對抗和挑戰。因為「對等關稅」沒有經過WTO框架下的談判，沒有WTO的認可，完全是非法的，其性質和破壞性類似《斯穆特—霍利關稅法》，使世界回到關貿總協定前時代，帶來歷史的大倒退。各國對美國「對等關稅」的應對，關係到世界經濟、貿易前景和多邊貿易體系的存亡。中國作為世貿組織成員和多邊貿易體系的堅定維護者，必須強烈反對和強力反制，這既是維護世貿組織規則和多邊貿易體系的需要，也是中國的大國責任。
維護中國主權和正當權益
美國對中國濫施高關稅，直接損害了中國作為獨立主權國家經濟發展、出口、就業的正當利益，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必須堅決反制，維護我國國家和企業的正當利益。
特朗普將單邊關稅冠以「對等」之名，實際上與「對等」毫無關係。美國把對華貨物貿易逆差除以從中國進口額，得出逆差率，再除以二，算出要對華加徵34%關稅。這是種奇怪的計算，毫無經濟學和經濟邏輯，因為貿易順差或逆差的經濟基礎是比較優勢，是產業鏈上的不同分工。隨着中國堅決反制，特朗普便立即把對華關稅從54%加碼到104%、125%，再加到145%，這與逆差率毫無關係。他又揚言，對凡是與美國談判並讓步的國家和地區，可以降低關稅，這還是與逆差率無關。因此，特朗普的「單邊關稅」，僅僅是美國為了一己之私，無視多邊貿易規則，以霸凌主義欺凌其他國家的漂亮外衣罷了。
實際上，由於關稅是由美方自己承擔，據耶魯大學有關研究，這將使美國消費物價上升2.1至2.8個百分點，每個家庭每年額外增加4,200美元負擔。過去一周，美股恐慌性暴跌，尤其是美債市場危機苗頭加劇，美元則跌到2022年以來最低水平，美元資產迅速失去市場信任，這才是特朗普政府緊急宣布對部分國家和地區暫緩「對等關稅」90天的真實原因。
就特朗普對中國層層加關稅，中國也把從美進口所有產品關稅提高到125%，並對美方再度提高關稅不予置理。
無懼美方阻斷中美經貿
對特朗普故意用極高關稅阻斷中美經貿關係，中國一反對，二不怕。中國是全球貿易大國，2024年前三季度中國出口佔國際市場份額達到14.5%，較2018年提高了1.8個百分點；而去年對美出口已從2018年的佔中國總體出口的19.2%下降到14.7%。同時，中國更大的市場在國內，據世界銀行統計，2023年中國貨物與服務出口佔GDP比重只有19.7%，即五分之四的市場在國內。國內巨大的、不斷增長的市場，正是中國經濟發展的最大底氣。
特朗普政府多次表示希望與中國談判，中國也始終願意和美國談判，但任何談判都必須在相互尊重和平等的基礎上進行。因此，前提是美方取消加徵的單邊關稅，遵守WTO規則。在此基礎上，美方可以充分提出它們的關切，雙方本着相互尊重、尋求合作共贏的方向一起努力。如果這樣，雙方都能夠獲益。
中美建交46年以來，雙邊貿易額從1979年的24億美元增長到2024年的6,882億美元，累計增長275倍，是現代史上最大規模的雙邊貿易增長，為兩國經濟和人民都帶來了巨大利益。截至2023年底，美國在華累計直接投資達到982.3億美元，當年實現銷售額4,900億美元，超過了美方統計的美國從中國進口額。美國廣大州政府、企業界，始終願意並積極發展對華經貿合作。中美兩國基於產業鏈分工和市場規律形成的互補互利關係，代表了歷史發展的客觀要求。在歷史的長河中，特朗普政府錯誤的關稅政策對中美經貿關係造成的重大破壞只會是暫時的。中美兩國平等互利的經貿合作，具有巨大的發展前途。
（作者為中國國際貿易學會常務理事，前駐舊金山、紐約總領館經濟商務參贊）
（來源：香港文匯報A19：文匯論壇 2025/04/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