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春玲
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對今年的經濟社會發展任務作出了重要部署，一些新舉措、新目標也首次出現在報告中，備受社會各界關注。「經濟增長5%左右」、「獨角獸企業、瞪羚企業」、「高水平對外開放」、「投資於人」等報告內的關鍵詞彙成為社會輿論熱議的焦點。我就一些主要內容作解讀。
1、經濟增長目標「5%左右」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明確了國內生產總值增長5%左右的預期目標。為什麼提出這個目標？因為5%的經濟增長目標，既是穩就業、防風險、惠民生的需要,也有經濟增長潛力和有利條件的支撐。一方面，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高質量發展就是新時代的硬道理」，破解就業難題、減輕政府財政壓力等，最終的解決路徑都是經濟發展。另一方面，中國提出通過統籌「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來推動經濟持續向好。一個合理的、具備可行性的經濟增長目標，可以幫助地方政府明確方向，更好地調動生產要素、規劃發展路徑，進而推動經濟發展。就可行性而言，中國科技創新取得的階段性成果，開拓了經濟空間上的巨大潛能，5%的經濟增長是可以實現的。
目前中國的人均GDP在13000美元左右，美國則是5萬美元，「亞洲四小龍」最後一位的韓國也在33000美元左右，我們的提升空間還很大。特別是近70%的中低收入社會群體，他們的收入增長還有很大空間。同時，中國正不斷地實現基於技術進步之上的產業升級，這也是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
2、人工智能熱潮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聚焦新興技術，提出多項發展措施，包括實施「人工智能+」行動，推動商業航天、低空經濟等新興產業安全健康發展，培育具身智能、6G等未來產業。特別是引起國內外高度關注的DeepSeek、Manus等「出圈」，大家都講杭州「六小龍」，其實廣東也有「七劍客」，這些都證明中國已找到通往前沿技術的新路徑，打破美國在AI領域的「資本神話」和技術壟斷。還有，中國不少技術已經走在世界前沿，例如在航空航天等領域，但中國在科技發展上仍未實現系統性的突破，各方面正在攻關克難。
3、民營企業發展
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梯度培育創新型企業,促進「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發展壯大，支持獨角獸企業、瞪羚企業發展。報告還提出，政府要寓管理於服務之中，用服務的暖心增強企業的信心。中國企業家的創業精神是無限的，中國民營企業的自生能力也是無限的，關鍵在於地方政府能否給予足夠的成長空間，促進技術向經濟活動的轉化。
政府工作報告提出，釋放產業活力要加快思維的轉變。即從「抓大放小」變為「抓小放大」，對大企業採取「放手」的態度，讓它們「出海」，在國際市場上競爭。同時，各級政府也將拿出最大誠意和力量扶持中小企業，讓更多「專精特新」企業成長起來，撬動產業鏈的「大創新」，做到「政府構建生態，企業構建業態」。
在深圳南山有不少互聯網人工智能公司，政府正在構建一個有利於互聯網、人工智能發展的生態，讓企業獲得吸引包括人才在內的生產要素，從而實現「創業來深圳，下海來廣州」。這是廣東官員口中經常講的一句話。
4、「穩外資」舉措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多項穩外資的舉措，包括取消製造業領域外資准入限制措施，推進服務業擴大開放綜合試點示範。報告還提出，將切實保障外資企業在要素獲取、資質許可、標準制定、政府採購等方面的國民待遇。把這幾句話寫進去是進一步對外開放的重要表現。中國吸引外資的一個重要前提，是外資對中國的信任程度，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國民營企業的發展。所以，今年2月中旬在北京召開高規格民營企業座談會，雖然只有中國企業家參加，但也能夠增強外資投資者的信心。
5、單邊開放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積極穩外貿、穩外資。無論外部環境如何變化，始終堅持對外開放不動搖，穩步擴大制度型開放，有序擴大自主開放和單邊開放，以開放促改革促發展。中國的對外開放是最大的國際公共產品，雖然中國與某些單一市場的直接貿易減少了，但與其他國家的間接貿易可能會增加，開放的道路依然寬廣。過去一段時間，以美國為首的國家試圖限制對華投資或貿易，但他們無法限制資本流向東南亞、中東、歐洲、非洲等地區。在這方面，大灣區是對外開放的前沿，可以更加積極地參與到單邊開放中，利用好「一帶一路」倡議，進一步拓展東盟、歐盟等市場。
同時，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實現國內國際雙循環在更高水平上相互促進、良性互動。高水平對外開放需要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通過體制機制改革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打破東西部地區、南北方地區之間的市場壁壘，讓生產要素充分流通起來。
6、中美貿易戰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指出，外部環境更趨複雜嚴峻，可能對我國貿易、科技等領域造成更大衝擊。此外，世界經濟增長動能不足,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加劇，多邊貿易體制受阻，關稅壁壘增多，衝擊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穩定，對國際經濟循環造成阻礙。從外部環境來看，特朗普目前正在推動針對中國等國的普遍關稅政策，中國對此需要保持定力，因為中國的經濟已經得到充分鍛煉，擁有龐大的國內市場，企業也有足夠的韌性。此外，美國雖然強大，但並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國家，中國並非只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當下，特朗普試圖通過加徵關稅刺激美國資本回流與製造業復興，但這一政策面臨現實矛盾，儘管美國在高科技領域保持優勢，卻缺乏中低端產品尤其是民生必需品的生產能力，關稅措施將直接推高進口商品價格，加劇通貨膨脹，「再工業化」戰略實際上是在與美國民眾的耐心賽跑。同時，美國霸權式的政策，已引發國際社會可能採取反制措施。中美之間的經濟其實是高度互補的，美國的高科技處於領先地位，但是中國在中低端技術方面擁有優勢。如果能夠提升中美政治信任度，中美經貿關係也能贏得改善的空間。這需要我們既要看清特朗普咄咄逼人的關稅政策，也要破解其政策可能給我們帶來的機遇。
7、破「內卷」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破除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打通市場准入退出、要素配置等方面制約經濟循環的卡點堵點，綜合整治「內卷式」競爭。「內卷式」經濟競爭的本質是存量經濟的競爭，價格戰實際上就是將所有東西低端化，變成「地攤貨」，最後導致經濟萎縮。這不僅不利於稅收、就業，讓從業人員薪資水平無法提升，更會令商品質量變差、假貨死灰復燃，最終毀滅中產階級。例如珠三角城市之間就有產業「同質化」問題，包括低空經濟、新能源汽車，許多廠家一哄而上，導致「內卷」。今年政府工作報告用了一些篇幅批評這個問題，是因為「內卷」已成為阻礙經濟發展的主要矛盾之一。
8、人才評價體系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堅持創新引領發展，一體推進教育發展、科技創新、人才培養。要求「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推進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全面提高人才隊伍質量」。報告還提出，深化人才分類評價改革和科教界「帽子」治理，建立以創新能力、質量、實效、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
一體推進教育發展、科技創新、人才培養，是當前推動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勢在必行的戰略選擇。目前我國教育、科技、人才三個領域的管理機制是彼此分開的，中央提出，要將不同領域的體制機制融合在一個「大科創體系」之內，以更好地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中國的高質量發展需要基礎科研人才、工業人才，而後者往往非常年輕，這是科技創新領域一個特點。一方面，各類AI工具能夠進行大量的知識傳授，另一方面，科學越來越呈現出實踐科學的特點，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在探索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如何改革，中央正在推動相關的改革，根據社會經濟發展的形勢調整學科設置與教學研究方向。
9、科技開放
政府工作報告在「推進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內容中，強調要「擴大科技開放合作」。只有開放才能吸引最優秀的人才進來，有人才、有能力才有發展，不開放不發展是最大的不安全，而發展是安全最有效的保障。從個體層面來說，開放意味着跨地域、跨學科、跨領域的交流合作。就企業層面而言，以AI大模型為例，雖然現在存在開閉源之爭，但開源也是更快實現技術進步的方式。國家層面上，只有開放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人才也才能流動起來，到最適合的地方和平台進行創新創造。國際層面也是如此，如果不開放，就沒有人才、技術的流入，就不會有以科技創新驅動的經濟發展。從開放的角度來看今天討論的一體推進教育發展、科技創新、人才培養，實際上就是需要三大開放系統：開放的教育人才系統、開放的企業系統、開放的金融系統。只有開放的系統才能相應地吸引頂尖的教育資源、人才、技術、資本的流入，最終促進三位一體協同發展。
19、粵港澳大灣區發展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要提升粵港澳經濟發展優勢區域的創新能力和輻射帶動作用。粵港澳大灣區已連續九年在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中被提及。粵港澳大灣區的科研轉化能力強，應用場景豐富，並且擁有大量民營企業，這些企業吸收了無數高端科技人才。同時，大灣區的基礎科研也十分強大。香港高校在人工智能基礎研究方面實力雄厚，而應用技術轉化更是珠三角地區的強項。此外，香港還是世界金融中心，擁有龐大的金融機構，這些都是優勢。
目前，一些廣東各個城市和香港、澳門之間人流、物流、資金流、信息流，都現在還未能夠更好地流通，要有更強的改革開放意識，比如說汽車和貨車的出入，現在還是要東進東出，西進西出，即是說你的車在哪個口岸註冊登記，就在哪個口岸出入，我們香港有三條海底隧道，你不會說你的車登記在東區海底隧道，你就必須規定在東區海底隧道出入，這個是不合理的，我們需要有「吃螃蟹」的勇氣，抓住一些具體事項，通過改革而形成新的局面。
（作者為港區全國政協委員、香港永安國際投資公司董事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