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港樂新歌《一百個未老先衰的方法》引起一眾打工人熱議。
讓我們看看「炸裂」的歌詞:
不少打工人表示:歌詞也太「歹毒」了!這不是「未老先衰」而是「嫌命長」吧!
也有網友拋出另一首歌《一夜城》調侃:林若寧,你是真上過班!(林若寧,香港填詞人,曾為香港商業電台叱咤903總監,歌曲《一夜城》由他填詞。)
歌以明志
港樂歌詞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入木三分。
而港樂最為人稱道的,是將優美的歌詞與旋律糅合,訴說都市成年人那些幽微的複雜的、見光或是不能見光的情感。
那麼港樂歌詞究竟好在哪?為何如此打動人?我們為大家解密↓↓↓
大量化用古詩詞
「落花流水」原形容暮春之景殘敗,常給人一種消逝別離之感。
李煜曾寫下「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而在歌詞中,則是借用落花與流水的意象,講述瀟灑面對感情中的別離。
「故人來」三字,詩詞中有不少出處:《孔雀東南飛》中有「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白居易也曾寫過「忽聞車馬至,云是故人來」。
這首歌中,造化弄人,分道揚鑣,「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只是多年以後,歌中人都早已不再年輕,唯獨留下消逝的歲月和遠去的背影,「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短短五字一句,語言雅緻,字字珠璣,凝練了無限的遺憾之美。
韋莊的《菩薩蠻》中寫道:「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人總在失去後才後知後覺,懷念曾經的自己輕衫快馬,肆意天下。
不如珍惜當下所擁有的,其實你也一樣很快樂。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如《有誰共鳴》:
不難想到陸遊的「夜闌臥聽風吹雨」;
則化用了《楓橋夜泊》「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港樂歌詞極具文學色彩,加上粵語九聲六調的特點,沒有捲舌音,比較清脆,富有節奏感,如此一來,歌詞便如同詩句一般朗朗上口,將流行音樂和古典詩詞焊接得精妙絕倫。
煉字
港樂歌詞很多字都是精心選擇,乍看覺得很突兀,仔細一想,猶如神來之筆。
《難諗的經》文辭駢儷,用句工整,幾乎每一個字,都緊扣着眾生皆苦,求而不得的主旨,書寫了恣肆灑脫的萬丈豪情:
一個「吞」、一個「吻」、一個「葬」、一個「欺」、一個「趕」、一個「踐」,體現武俠世界的波瀾壯闊、壯懷激烈,刻畫了江湖中人的豪邁形象。
又如和《恭喜發財》一樣「解凍」倒計時的大灣區春節必聽歌曲《祝福你》:
黃霑妙筆生花,歌詞充滿陽光,喜氣洋洋,帶着濃濃的新春氣息,意境優美,把祝福送至千家萬戶。
再如《是但求其愛》,歌名就值得玩味一番。在粵語中,「是但」和「求其」都是「隨便、無所謂」的意思,而不同的聽眾有不同解讀:「是但,求其愛」/「是,但求其愛」/「是但,求其,愛」等等。
結合歌詞,感受更是千差萬別,而無論哪一種都存在合理性。填詞人給予充分留白,帶來奇妙的音樂體驗。
比喻
港樂中同樣大量運用比喻,使得歌詞富有畫面感,舉重若輕地傳遞強烈的感情,使其變得生動而具象化:
比如《郵差》:
又如《好得很》:
經典的《漫步人生路》:
還有《餘震》:
用餘震比喻一段戀愛關係終止後的纏綿糾葛,即使知道有受傷害的風險,卻比任何人都期待另一方回首,哪怕有一絲機會,都願意再續前緣。
側面描寫
港樂歌詞另外一個高明之處在於,對於生活有足夠的敏感度,捕捉生活細節,既能看到月光,也能看到傷口,讓無數聽眾感同身受。
寫孤獨,卻不只寫孤獨:
一個人行超市、一個人去Cafe、一個人吃火鍋……一個孤單的「獨居動物」便躍然紙上;
寫隱秘的關係,也能如此讓人憐憫共情:
寥寥幾句,便勾勒出在欲斷難斷的孽緣中掙扎的糾結心態,將內心情緒抽絲剝繭娓娓道來。
細節描寫
港樂歌詞注重細節,給人以巨大的想像空間,私人化的表達增加了歌詞的玩味度。
如《特倫斯夢遊仙境》:
這首歌的主角在超現實的夢裏跳舞,就像來到了《哈利波特》的世界,往前行一步,就撞上更多的神奇,輕盈而古靈精怪,富有童趣。
又如世紀金曲《鐵血丹心》:
歌詞蒼渾豪情、意境開闊,大氣磅礴卻不失精緻婉轉,具有極強的代入感。羅文和甄妮的絕世對唱,鄧偉雄的詞和顧嘉輝的曲珠聯璧合、交相輝映,蕩氣迴腸,俠骨柔情,更是80年代港樂花紅香濃、意氣風發的真實寫照。
訴說人生哲理
「做人最緊要的就是開心」經常在港劇中出現,為大家所熟知,表達港人樂天豁達的生活心態。其實港樂中不乏這句話的身影。由黃百鳴填詞的《開心鬼》,透露出「為人樂觀無閉翳」的開朗:
初代歌神許冠傑的《浪子心聲》訴盡人生變化:
而和張國榮合作的《沉默是金》言簡意賅,堪稱空谷絕響:
……
有網友說,港樂歌詞海納百川、無所不包:出生、童年、初戀、失戀、成婚、友情、親情、中年……以及等待、困厄、惻隱、徘徊、癡纏、背叛等難於啟齒的晦暗角落,幾十年如一日,專心誠懇地書寫都市人幽微曲折的內心世界。
港樂,像是一間耳機裏的24小時便利店,陪你哭笑傾解,大話人生。
最後,就讓這句歌詞為本文寫下最合適的結尾:
文字編輯:Akira
圖片編輯:Charlot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