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 童
《夢華錄》堪稱今年內地古裝劇一大「爆款」,劇集的開播伴隨糉葉的清香掀起了大眾追劇的熱潮,也讓最近半年乏善可陳的內地古裝偶像劇市場,出現了新的熱門話題。究竟,《夢華錄》的古偶口碑從何而來?
以俊男美女的愛情糾葛為賣點的偶像劇,向來被認為是戲劇作品中極易「取巧」的題材。畢竟大多數「社畜」觀眾對電視劇的期待,不過是辛勤工作之餘的些許消遣放鬆,相對誇張的表演和離奇的劇情在偶像劇中都較能得到觀眾的理解,而受眾群體的廣泛也讓參演的主創們更易積累觀眾熱度。因此,這一類型的劇作一直備受製作方的青睞。然而近年來,各大視頻平台的諸多高規格偶像劇,雖然採用「大IP+大流量+大製作」的「常勝」模式,在主演陣容、服化道(服裝設計、化妝、道具與布景)等方面不吝投資,但播出效果卻並不一定理想。
情味細膩撥動心弦
那麼,同樣是「大IP+大流量+大製作」的古裝劇《夢華錄》又緣何收穫爆款收視?
筆者認為,《夢華錄》的成功首先來自對「言情」戲分的精雕細琢。偶像劇的核心即為戀愛,但如何拍好戀愛卻是一門學問。在《夢華錄》中,男主角顧千帆(陳曉飾)和女主角趙盼兒(劉亦菲飾)的相遇相知也並未走出「意外」的「套路」,但由於劇中對二人每次「巧遇」的原因都做了相對合理的交代,演員對每次相遇後的情感交鋒也進行了細膩的演繹,觀眾很容易信服劇情的走向和兩人感情的轉變。尤其為人稱道的舟上對望一場戲中,隨着鏡頭的推拉搖移和配角聲音的模糊,顧千帆對趙盼兒逐漸濃郁的情意不言自明,輕易便觸動了觀眾的心弦。
而在二人曖昧階段,導演也用鏡頭語言配合着台詞裏趙盼兒對顧千帆的試探,通過那個接來遞去的箱子和忽近忽遠的門框提示着二人心理上的糾結和距離。這種細膩的拍攝手法讓男女主角的愛情更添了幾分欲說還休的拉扯感,讓觀眾大呼甜蜜。
言情戲外,作為一部古裝輕喜劇,《夢華錄》的成功也來自對人物和情節立體性的構建,這一點在劇中諸多「閒筆」的使用上,最為明顯。劇中女主三姐妹以經營茶館為生,與很多偶像劇中對女主的職業僅做背景式簡單交代的表現方法不同,《夢華錄》通過諸多劇情對三人開店過程中經歷的選址、出資、招工、思路、矛盾、改變、競爭等問題的細節,進行了交代,讓三人的「京漂」生涯真正成為了戲劇的一大看點。同時,劇中配角人物的戲分處理也頗為細緻。負心薄幸的歐陽旭(徐海喬飾)並未在任何一人面前,展露惡毒狹隘的一面,但觀眾卻能夠通過他在不同人面前所說的不同言辭,看出歐陽旭冠冕堂皇背後的虛偽涼薄;號稱「京城第一紈絝」的池衙內(代旭飾),戲分不多,出場時雖然氣勢洶洶,卻充滿笑點,三言兩語間便讓觀眾感受到了角色看似囂張實則率直的本質。
角色立體引發共情
導演和編劇在刻畫人物、推進劇情時往往採用多角度的展現方式,通過人物在不同情境下展露的不同側面,構建更為立體的形象,從而讓觀眾更容易對人物所面對的問題產生理解和共情。而這些看似「閒筆」的部分,對於調節劇情的節奏和完善人物的塑造,都有着極大益處。例如趙盼兒與茶湯巷掌櫃「鬥茶」的一場戲,導演用了將近半集的篇幅將這場「鬥茶」戲展示給觀眾,在表現了女主的機智和技藝的同時,也鋪墊了她之後面對顧千帆表白時展露出的自卑,加深了觀眾對趙盼兒的理解,也增添了兩人決定相愛的感人程度。
在眾多執著於用大場面、大製作、大主題作為賣點的劇集紛紛折戟的當下,《夢華錄》在熱度和口碑上的雙豐收,其實代表了觀眾對影視作品真正的核心訴求:圍繞鮮活的人物們展開的有趣故事。
劇組如何調動自己的藝術技藝滿足觀眾的這一需求,其實才是影視創作者們最該鑽研的永恆課題。
改編元雜劇——女性形象未脫窠臼
文/葛若凡
內地古裝劇《夢華錄》改編自元代戲劇家關漢卿的元雜劇《趙盼兒風月救風塵》,將一部戲劇作品拓展成四十集長篇電視劇,在故事建構上強化了三姐妹在北宋汴京開茶館打拚的經歷,賦予現代觀眾能接受的敘事視角,使原著中古典劇情的邏輯和現代觀眾需要的邏輯,進行了比較完備的邏輯橋接。
劇情編排上,《夢華錄》並沒有脫離劇集的時間背景,而強加一些不符合時代的情節,拍攝方面重視細節的處理。比如女主角趙盼兒在睡醒時候散亂的頭髮,惺忪的睡眼,另外,在遭遇不測的時候其妝容和「打鬥」造成的「傷痕」,也做到了細心還原。且一改以人物對話推動情節發展,而是通過畫面敘事,用鏡頭及營造的氛圍感推動情節發展。
當然,這部劇還是有美中不足之處。例如,編劇為了把古代元雜劇經典的劇情結合現在觀眾受眾的審美和觀劇需求,部分銜接位過於生硬,劇情發展與邏輯脫節。電視劇將人物和情節直接從原著搬來,卻沒有鋪墊好後續事件的邏輯,從而令人物設定、劇情發生的環境邏輯、劇情三者之間,產生了脫節,影響了觀眾的代入感。
關漢卿的原著是一部現實主義的作品,主要突出那個年代的女性智慧和封建社會中女性在夾縫中生存和奮鬥的情況,中間蘊藏着舊時代婦女們精神上的苦悶和悲哀。雖然整齣元雜劇看似是喜劇,卻是喜中有悲。但電視劇《夢華錄》並沒有吃透這一點,不僅沒有詮釋好原著的立意和思想深度,還是陷入了女性需要與有身家背景的男人相戀的敘事主體,從而令所謂的自強自立女性的設定,再次成為了一種宣傳的噱頭。
(來源:大公報B1:副刊 2022/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