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軍捷
八十年前的今日,1941年12月8日,日軍入侵香港,令香港市民陷入了「三年零八個月」的苦難深淵。大批的香港市民被屠殺,被餓死, 甚至到了「人食人」的境地。大量市民的財富被日軍用「軍票」洗刧一空;幾十、上百萬市民被逼「返鄉」。成千上萬「返鄉」到廣州的市民,又被關進南石頭難民營,遭日軍8604細菌部隊虐殺。香港人口從戰前的180萬,下降到不足60萬。
據統計,日佔期間,遭殘殺的香港無辜市民不下十萬人,可以說,香港人家家戶戶都有一本血淚帳。但是,香港不像許多經歷過二戰的國家和地區,並無設立大屠殺紀念館或戰爭紀念館,也沒有像歐洲城市有市民自發裝設的「絆腳石」(當年法西斯肆虐的地方,人們設置微微凸出地面的銅磚,讓路過的人可低頭看到鐫刻的文字,憶起當年的災難),更沒有像祖國內地一樣,有高矗的紀念碑,讓人們時刻不忘逝去的歷史和保護人民的英雄。香港雖現存超過一百處抗日戰爭的歷史遺跡,但尚未有一處得到很好保護和開發,亦未建設成為培育民族情懷,弘揚愛國精神的教育場館。
當時在香港戰場上,中、美、英三國合作進行抗日,其中東江縱隊海上游擊戰、城市游擊戰都堪稱中國抗戰史上的特別典範,但可惜今天的香港並沒有好好利用這些珍貴的史料去教育下一代。還有當年中國共產黨通過八路軍辦事處領導全民抗戰、與英加軍隊浴血衛城18日、東江縱隊三年零八個月殊死抗戰、國民黨在港地下抗戰與美軍「飛虎隊」空襲等抗日的遺址未加保護,更鮮有人知。無數市民被屠殺、被殘害的證據也未有保存。從來沒有一個文明城市像香港一樣不重視和宣傳自己付出了慘痛代價及對社會進程產生了巨大影響的近代歷史。而政府至今也沒有建設一座抗戰英烈紀念碑、一間抗戰歷史博物館,確實有點匪夷所思。
當青少年在郊遊時,看到廢置的戰壕、地堡、炮台、防空洞,卻不知是先輩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當他們漫步在繁華大道,或是城市一角,卻不知當年同胞被日軍肆意槍殺的情景。彷彿這三年零八個月的血腥黑暗只剩下書上的文字,而不是發生在身邊,與我們血肉相連的家史家事。隨着那些經歷過「三年零八個月」的老人一個個逝去,抗日老兵的凋零,血寫的過去正在被人遺忘。浴血奮戰的史料、文物無處展示、青少年路過昔日的戰場不明所以。這樣,他們憑什麼知道曾經發生的災難與自己息息相關?怎能感性地認識到今日的和平生活與祖國的安全緊緊相連?又怎能從內心感情上願意為共同的國家命運做出貢獻?
為把香港愛國主義的教育真正落到實處,要有看得見、摸得着、聽得到的實際場景,也必須要有年輕人樂於參與的方式。昨天,我訪問了當年的抗戰老兵——東江縱隊港九獨立大隊通訊員劉炳安。他在港九獨立大隊城市中隊部的遺址前,給我們生動描述了當年「方姑」中隊長要他當通訊員的情境。當我們問他為什麼參加游擊隊時,他說,游擊隊是好人,保護他們不受土匪搶劫、不受日軍欺凌。我們又問,你小小年紀冒着生命危險送信,怕不怕。他高聲說:「從未怕過」,這份豪氣不減當年。
而我們正在籌辦的「紅花嶺抗戰歷史文化教育營」也是一個新的嘗試。紅花嶺是抗日戰爭時期東江縱隊港九獨立大隊的根據地和游擊區之一,我們將抗戰歷史遺迹的活化,把愛國主義教育潤物細無聲地融入,去調動香港青少年對故鄉山河的熱愛、對民族精神的認同、對未來的憧憬以及對祖國的親近。同時將愛國主義的教育建立在符合人性人情和認知邏輯之上,展現出香港抗戰歷史,就在我們身邊,就像營地周邊的羅屋、南涌、鹿頸、烏蛟騰、蓮麻坑等處有無數鮮活的故事和真實的遺迹。我們也將引導參與者進行歷史開發,去認識二戰前後香港的社會變遷、在國家建設和安全中的地位以及本地區融入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宏圖,認識到我們與歷史同在。我們倡導「我命由我手」,通過種植農作物,體驗DIY的樂趣;學習繪畫、拍攝、製作微電影等技能;參與緊張的軍事遊戲,學會危機中應急生存的常識,從中感受在自己的土地中生長出來的愛國愛鄉家國情懷。跳出居高臨下的語態,呈現歷史真實,把選擇的話語權交給年輕人,讓他們自己去思考,去選擇方向,認識到七彩人生正在我手,從而創造屬於他們的歷史。這才是保護歷史遺迹的真正意義,才是有實效的愛國主義教育。
我們建議,立即發動全港市民「尋找三年零八個月的最後見證人」,用口述歷史等方法,保留真實的歷史記載。
我們倡議成立官民合作機構,籌建香港抗戰歷史紀念館,給香港市民和中央政府一個完美的交代,也為香港增加一個全新特色的旅遊景點。而「香港抗戰歷史紀念館」的陳列內容包括:全國抗戰、太平洋戰爭、三年零八個月苦難史和反抗史、抗日戰爭對香港社會發展影響、香港在國家安全中的定位等。同時在互動上革新靜態的館藏形式,提供沉浸式體驗,増加互動的軍事游戲、生命教育體驗,為保障國家安全以及發揮國防教育的特殊功用,即教授和平時期應急救援、戰爭時期保家衛國的心理訓練和實際知識等。
除此之外,「香港抗戰歷史紀念館」還需要増加三項功能:一是統籌全港抗戰遺蹟保育活化、旅遊路徑開發、抗戰歷史訓練營建設;二是統籌全港抗戰歷史教育、將抗戰歷史融合到學校課程教育;三是開展香港與太平洋戰爭史研究,以及戰後世界秩序研究的國際學術交流功能。
在日軍侵港八十年的這個日子,我們總該做些對得起歷史和後代的事,保障香港的穩定和國家的長治久安。
是以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