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 記者 陳咏韶、關據鈞、文澔)她來自尼泊爾,當年隻身來到香港,原本做護士的她,未能躋身中層社會,只能做較低收入的工作,如街市清潔、地盤工人,吃盡苦頭。
她知道不少跟她一樣的啹喀後代,在香港生活時,都面對和她一樣的問題,不懂如何乘車,不懂文化與法律,甚至不懂如何買東西。
她覺得這些問題,只要有人統一教育和指引他們,他們就不用再走冤枉路。
由在港生活支援開始,到中文教育、體檢、急救班等,她只想尼泊爾人正正式式成為香港的一分子,為香港做貢獻。
她是香港尼泊爾聯會前主席,亦是特區政府促進種族和諧委員會委員Rita Gurung。
落難天使 護士變身清潔工地盤工
當年在港服役的啹喀兵,家眷只可來港團聚三年,之後便要返回家鄉。Rita的母親來港一年後誕下她,但根據規定,她留港一年多後就要返回尼泊爾。至九十年代初,政府修例容許一九八四年前在港出生的啹喀獲得居留權。
於是,在尼泊爾當護士的Rita於一九九七年來港,並打算申請父母回來這個誕下她的地方。
抵港後,踏出機場的一刻,迎接她的是畢生難忘的經歷—在這個大都會中,她原來不懂得如何買東西,也不懂得如何乘車。
Rita在香港的親戚工作繁忙,難以協助她。人生路不熟,她不知如何找工作;明明是一位白衣天使,來港後卻只能在街市當清潔工人。
Rita其後知道做地盤的收入較好,就轉到機場做地盤工,日日朝五晚十,一星期七天,為香港建設,做香港人不想做的工作,也為自己賺取不錯的收入。
經過約三年的適應期,她終於懂得如何在香港生活,大概知道街市的買賣交易模式,也大概說到和看到一點中文。她在想:「其實,這些東西要學,可以很快,為何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呢?」
於是,Rita決定要幫助其他啹喀後代,盡快融入社區,減少「同路人」走冤枉路。
Rita初期在自己的人脈網絡內,協助新來港的尼泊爾人,但能做到的事不多,受惠的人也不多。到二○○三年,她加入了一個小規模的尼泊爾組織,希望幫助到更多人。
她的努力,在居港尼泊爾圈子內廣泛傳播,她獲組織推薦至「最頂層」的香港尼泊爾聯會,擔任委員會成員。二○一五年,她擔任了該聯會的主席。
Rita在想:「我們尼泊爾人要成為香港的一分子,我們要多接觸政府和不同的組織,加強聯繫。」為了尼泊爾人能夠在香港有更好的發展,Rita開拓一條新的路。
她花了不少時間,向政府解釋、交代;她不斷準備文件,整理以往工作的資料。最終,她與團隊成功游說政府,得到民政事務總署撥款,令她有份推動社區支援服務,有資源可以推廣至所有尼泊爾人。
願景:令同鄉做真正香港人
Rita認為聯會以至所有在港尼泊爾人都應該有一個願景,就是如何在香港安居樂業,為香港做貢獻。
「啹喀是第一代,他們主要是想家鄉;我們第二代,有一半時間在尼泊爾,一半時間在香港,我們是橋樑;第三代,就是生於香港,長於香港的一群。」
「我們作為社區領袖,要有長遠的目標。」 「我們要令尼泊爾人識聽、識講廣東話,做真正的香港人。」
Rita一口氣說。她推動聯會舉辦廣東話課程,皆因現時香港的少數族裔中,不少人因中文欠佳,在港難找到較理想的工作。
疫下 走在最前線協助鄉里
今年春節,不少居港的尼泊爾人一如往年,趁孩子放假回鄉,其後新冠肺炎爆發,學校停課,孩子不用返學,便繼續留在當地,但尼泊爾疫情轉壞,突然封城,一眾鄉里都不知所措。聯會於是聯絡當地打算返港的尼泊爾人,又與特區政府和尼泊爾駐港總領事館保持溝通,最終安排了包機接送他們回港。
包機抵港,身為聯會前主席的Rita走在最前線,是聯會唯一走到機場的人,一腳踢擔任翻譯、協調、支援工作,「我不斷解釋程序,重複又重複。由於我穿了PPE(保護衣),要喝水就先要消毒、除面罩和口罩,很麻煩!加上人太多,幾個小時不斷講解,結果一口水也沒有喝過,後期我差點不能再說話。」
支持她的動力,是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回港時的開心樣子:「這位是參與我們廣東話課的,那位是找我們協助小孩入學的。我看到他們,就如看到我的家人般。」
早前廣東道唐樓火災,多名尼泊爾人罹難,她與聯會一起跟進受災家庭的支援。心情總不會好,但作為社區領袖之一,她與其他人都要將情緒放在一邊,馬不停蹄地與政府部門開會,要強忍眼淚、保持堅強的心情,慰問傷痛的同胞,連續三天到事發地點進行悼念儀式。
薪火相傳 希望「第三代」懂讀寫中文
Rita為尼泊爾社區圈苦幹二十年,目前她仍然是香港尼泊爾聯會的總顧問,繼續為超過二萬五千名在港尼泊爾人服務。
問她,二十年一直為居港尼泊爾人努力,值得嗎?她說:「當我來港後,我會想,若我的家人來港,他們如何生活呢?這樣,我也自然會想到,其他人都會面對同樣的難處,也同樣需要別人幫忙。」
她多次強調,其實很多前輩都已為他們的「第二代」開路,例如成立不同的組織,再組成最頂層的聯會;不少前輩的經濟情況比他們更差,但同樣「出心出力」,「其實我就是想這顆心,尼泊爾人能夠不斷傳承下去。」
Rita說,現在是時候要退下來,開始交棒給「第三代」的傳承工作,「他們在香港出生,基本上已視自己為香港人,有些人已有錢買樓,來找我們的支援,是如何到銀行申請樓按。」
至於未來的工作,最重要仍然是語言方面,「中文愈來愈重要,第二代只要求識聽識講,我希望第三代能夠識讀識寫,他們便可以找更多不同的工作,做到更高級別的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