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報 記者 湯嘉平 郭恩卓)北角明園西街有家上海大中華理髮店,街坊都很熟悉。理髮店老闆早年買了兩隻狗,分別取名「阿發」、「阿財」,寓意生意興隆。
大約五年前,老闆過世,阿財也離開了故地,疾病纏身的阿發差點被人道毀滅。幸好,三個愛狗的女街坊義不容辭,將阿發救活過來,還編更輪流照顧,風雨不改。
「疫情咁嚴重,啲人先知條命寶貴!其實,貓狗都係生命,不能夠輕易放棄!」
三位好心街坊中,許婆婆年紀最大,她邊為阿發鋪床單邊說,「可惜我住嘅地方不是自己的,所以不方便領養佢,唯有日日走來照顧,希望佢長命啲啦!」
心疼「四年來牠都要打針食藥」
阿發今年十三歲,相當於人類的八十幾歲,牠的命運如同過山車大起大落。三年來阿發做了兩次大手術,逃過死劫,手術費就用了三十多萬,由許婆婆、陳女士和邱女士三人夾份支付。
「阿發,婆婆來啦!」每天午後,許婆婆準會拖着小行李袋顫顫巍巍地來到小狗屋,聽到許婆婆打招呼,阿發立馬坐起來,凝望婆婆。
許婆婆放阿發出來,先清理床鋪,換尿墊,洗風扇,有時還會洗阿發的毛絨玩具。「無人帶牠出來時,牠就在屋內上廁所,所以特登準備尿墊,每天一換。」
記者走近觀察,阿發的小屋居然裝了冷氣,籠外還有百葉窗和可捲起的遮陽板,起到冬暖夏涼效果,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許婆婆說,這些都是她們三人自費找人修建及布置,「都唔使好多錢,唔記得(幾多錢)了!」她擺擺手說。
整理完狗屋,許婆婆拿出為阿發準備的「下午茶」——婆婆親手熬製的牛肉汁和買來的脆魚皮。阿發喝着碗裏的牛肉汁,發出「砸吧砸吧」的聲音,最後將碗裏的牛肉殘渣舔得乾乾淨淨。
「我唔敢畀佢食其他嘢,因為佢身體唔好。」許婆婆說,早前聽聞發仔對雞肉過敏,所以會給牠吃牛、羊、鴨等。
差點就人道毀滅了
阿發背上有一塊顯著的、發白而不長毛的疤痕,許婆婆說,阿發早年多病,經過幾次手術,命才保住。「四年來,阿發從未停止過打針、食藥,貧血時打補血針,一針要花千幾蚊,現在也在吃護肝藥和治療小便的藥物。」
醫藥費、房租、電費、伙食費,還有每天必須支出的時間和精力……不良於行的許婆婆一直沒有放棄阿發,「只要不是壞人或者不喜歡貓狗的人,見到發仔咁陰功,都會心疼。」
許婆婆憶述,早年阿發與阿財住在現時狗屋下面的夾層,即斜坡與下面街道的交界處。後來一對愛狗夫婦把阿財帶到將軍澳住,惟因居所空間有限,阿發繼續留在老家。「這裏經常有老鼠騷擾,覺得狗狗好淒涼。」
「理髮舖老闆後來過世,阿發無人理,佢疾病纏身,曾被送去愛護動物協會,差點人道毀滅了。」許婆婆決定擔起撫養阿發的責任,獨自承擔擴建阿發新屋的費用,又與兩位街坊夾份支付阿發的生活費。「佢都係生命,趁我還有餘力,就要畀佢好好活下去!」
許婆婆現時和陳女士、邱女士輪班照顧阿發,陳女士通常早上來,許婆婆中午或下午來,邱女士晚上來。
家人支持許婆婆嗎?「我屋企還有兩隻狗,如果屋企人反對我照顧阿發嘅話,連狗都唔會畀我養啦!」許婆婆說。然而,她亦遺憾自己不能將阿發領回家照顧,皆因自己也寄人籬下,「唯有日日來照顧佢。」
許婆婆如此愛護阿發,有街坊索性叫許婆婆做「阿發媽媽」。「成條街嘅人都識阿發,過年時我哋有不少街坊畀利是阿發添!」許婆婆笑言利是錢全部用在阿發身上。
理髮舖師傅對記者說,老闆過世後,他們也曾考慮如何照顧阿發,「但三個師傅都七老八十了,自己都照顧不來,返工又辛苦,真係無精力!」
幸好得到幾位街坊出手照顧發仔,理髮舖的老友記都很感動。
堅持「應承咗人,一定要做到」
陳小姐家住太古城,每朝都會坐車來照顧阿發,之後再趕到學校幫學生補習
在明園西街後巷,幾個不相識的女街坊,因為一隻需要被照顧的狗狗而走在一起,做起「倒貼錢」的兼職。某個上午,記者探望阿發,遇到「當值照顧」的陳小姐。
陳小姐家住太古城,每朝都會坐車來照顧阿發,之後匆匆趕到學校幫學生補習。她跟許婆婆一樣,四年前開始照顧阿發,並且分擔阿發的房租、醫藥費、飲食費。
「講真我係有壓力!」
「其實屋企人都不太支持我照顧佢,但拿我沒辦法。」陳小姐苦笑,她家裏還有五隻狗和一隻二十一歲的「壽星貓」,加埋照顧阿發,的確要付出好多精力。「我老公同我講,唔好太影響家庭生活。」
陳小姐亦明白家人的難處,她的家裏裝有隔音玻璃,將「毛小孩」隔開,以免影響家人生活。
「講真我係有壓力!」她說,「但我應承咗人嘅事,就一定要做到。」
原以為陳小姐有能力養六隻「毛小孩」,應該是有錢人,但她說:「我都係要搵食嘅小市民,疫情之下大家都唔容易,搵份工都好難!」說完,她收拾東西離開。
「汪汪汪!」陳小姐一轉身,身後的阿發突然叫了幾下跟她告別。
「你唔好嘈啦,我聽日再來!」陳小姐答完阿發,轉身走了。阿發則安安靜靜、乖乖地望着她的背影。